-鲸鱼姐姐

关山恨

1


偏执强势豪夺啵✖️流氓疯批霸气赞

 

 



 

 

肖家小姐死了。

三尺白绫,梁上一栓,脚下黑凳一歪,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僵了。听说走的时候打扮的漂亮,穿得戴的全是姑娘时从肖家带去的。一身翠绿色的旧旗袍,一双白色高跟鞋,一对圆润饱满的珍珠耳环,脖颈上带着那串她出嫁时弟弟送的鲜红的珊瑚珠,与她艳丽的容貌相得益彰。她散开发髻,乌黑油亮的长卷发打理得漂亮整齐散在脑后,黛眉红唇,泪痕把水粉和胭脂都晕开了。纵使生前是个美人,在寂静的夜被吊了这许久也都不能看了。脸色铁青,舌头被勒得向外探着,脖颈青黑,都是蔻丹指甲挠出的痕迹。放她下来时,脖颈上的珊瑚珠项链被扯断了,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

 

肖家大少得知这事的时候刚打赢胜仗回来。

多事之秋,城中萧瑟,连着下了五日雨,一日比一日寒了许多。回城之日难得的停了半日雨,虽然天还是阴沉的。街上行人手里都拿着伞,行色匆匆,唯恐这雨说来就来。肖大少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骑马疾驰去了白家看他姐姐。越走越近,心却越来越慌,踏过飘满了落叶的雨巷来到白家所在的安宁路时就看到白府挂的那个大大的“奠”字,哀乐不绝于耳。他轻眯着双眼盯着看了一会儿,翻身下了白马。

“少帅,这也没听说白家谁没了呀…难不成还是白家老太太?今年八十有八了吧…”副官也翻身下来从旁边说着,“要不咱先回趟肖家,打听清楚了再来?”

肖战眯着眼睛,心里略有不安,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抬手打断副官的话,“来都来了,我自个儿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他头也不回的把缰绳和马鞭丢给副官,摘了帽子,扒了手套,伸手向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就从大门走了进去——

 

肖家大少大闹白家少奶奶灵堂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好巧不巧下葬那日他凯旋而归。

说起那天都心有余悸。

他踏入白家看到灵堂上照片的那一刻,主事儿的人刚好喊出:“钉棺!”四个披麻戴孝的下人一人一把锤子分站在棺材的四角——

大少接着拔了枪上了蹚朝天连开三枪,刺耳的枪声划破唢呐声,惊得白家老小捂着耳朵缩成一团,纷纷回过头来看向他,他红了眼睛,咬紧了牙关,脖颈上青筋暴起,开口道:“我姐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尽可能的平静从容,不迫地看向看过来的每一个白家人。

“少帅——”白家管家白福迎上前来,“少帅节哀啊——夫人她…她…唉…”

肖大少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冷着脸看向白福,他身量高居高临下,“哦?白管家的意思是——”他撇了一眼胡桃木的棺材板儿,“那里边——躺的是我姐姐?”

“大少,节哀啊——”白福说着老泪纵横,一边害怕一边心疼。他也是白家的老人了,自从肖以薰嫁过来,她待他向来不薄,连白福的孙子现在混的人模狗样也多亏了肖以薰,所以对于少夫人的想不开他除了心疼还是惋惜,他点点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说着说着白福不敢开口了,他的额头上抵着一把黑漆漆的枪,身旁之人浑身散发着修罗鬼气,“怎么不继续了?”肖大少冷笑一声轻轻扣动扳机,“节…什么?”

白福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冒了一头的冷汗,手都打着颤。虽是剪了发,这外面改朝换代地覆天翻,可关起府门骨子里的奴才性格下人心性还是让那膝盖跪得容易。肖战冷哼一声,长腿一抬把白福踢开,大步流星的进了灵堂,他看着供桌上的灵牌,伸手拿起,一字一句的咬牙读出来:“爱、妻、白、家、肖、氏、以、薰?”他啐了口唾沫,“放他妈什么屁!”接着把牌位扔在地上,双手一拂,供品应声落地,众人惊呼尖叫。

“大少!”白家下人对着少年将军并不陌生,他不打仗的日子常来白府吃饭,几个人冲上去抱住冲向棺材的他,“大少,您冷静啊——这不和规矩——”肖战已经怒火中烧悲从心底涌起,他不信!他不信姐姐就这么走了!他还没回家,还没吃姐姐做的下马面,还没听姐姐叫他一生战战——

“大少!别看了,看了也伤心何必呢?”

“是啊大少,别看了——少夫人她…她…”

听着劝告,肖战红着眼睛,挣开了身上的白府下人,一拳抡一个——打了之后众人又扑上来——阻挡着他走向棺材的脚步。

“快钉!快钉!”几个老妈子赶忙敦促吓傻的钉棺人,他们如梦初醒,对准钉子抡起锤子砸了下去——

铿锵有力地锤声像是要把姐弟俩永生永世地隔开,一锤一锤砸在肖大少的心上——他就只有姐姐了——

泪水还是控不住,他怒吼一声,“我看他妈谁敢!”说着挣扎着举起了枪,又鸣一声。灵堂鸡飞狗跳,众人纷纷缩在角落,连拦他的看家护院的下人也发了绌,没人跟自己的命过不去,那黑黝黝的洞口里飞出的子弹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就脑袋开花血溅灵堂跟着陪葬——

 

在外待命的亲兵这时也破门而入,列兵院中,副官跑过来,唤了一声:“少帅!”

“把这群人都给我拦下!”肖战在灵堂被一群人前仆后继的拦着,吼道,“这是军令!老子要开棺!”

“是!”

 

“阿战!你这是做什么?”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这是一张很讨巧的脸,温文儒雅却有一双机灵的眼睛,长得端正却仔细一看又几分邪气,头发一丝不苟,干净利落,戴着一双金边眼镜穿着一身黑衣,哪有半点儿肝肠寸断的模样,“以薰累了,你闹什么?难不成你今天要拆了我这白家不成?”

 

听到声音,拿着锤子撬棺的肖大少回过头来,甚是冷漠,他起身整整一身军装,把手中的工具递给身旁的亲兵,戴上手套走上前去。

“胡闹!”白赞礼手掀长袍抬腿迈了进来,“阿战!你不要太过分!”

肖战笑笑,挡在白赞礼前面,不动如山。他虽单薄但却高大,气势十足,冷傲地看着姐夫白赞礼,恭敬地叫了声,“姐夫——”随后眉眼一冷,余光瞥向后方,开口道:“开棺!”

“是!”

 

这关山城中两大美人,肖家阿战,肖家以薰。肖家出美人,此姐弟尤甚。肖大帅一生戎马,风流倜傥,浪子多情,尤其肖夫人去世后娶了九房姨太,最小的孩子上个月才过了满月宴,各个好看的紧,但若说起关山城的名景还属他俩,一双凤眼生的是顾盼生姿,像极了肖夫人。不止相貌出众,更是风月传奇——姐弟二人亲昵,两人相差九岁,肖战之所以这么爱戴姐姐便是因为自他三岁亲娘去世,便是肖以薰把他拉扯长大,老话说,长姐如母。肖夫人是和大帅心生罅隙在四姨太进门那晚吞枪自杀的,大帅多情但也寡义,觉得触了霉头大病了一场,二姨太接着小产,自此他便疏离了发妻留下的一双儿女。没了亲娘,爹又不在乎他们,大户人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接连不断,两人儿时过得并不算好。随着肖大帅征战天下打下江南一带,后院女人们的心思越来越深,谁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多分一杯羹。肖以薰用她并不丰满的羽翼护着弟弟长大看他成人成才,成长为这身披胄甲的少帅,一路上受了多少心酸委屈,只有她闺房的枕头知道。到了出嫁的年龄却屡屡谢绝上门提亲的媒人,城中多少风言风语她都置之不理,为的就是这个弟弟。

男人就当征战沙场,十五岁的时候肖战就进了军营。自此,肖以薰便等在家中等弟弟回来给他下一碗阳春面,走的时候再包顿饺子,等待的时间里便去寺里求祈福——虽是大帅的儿子却又不受青睐,又一副好看的脸蛋儿没少受了欺辱。他都忍着不说,却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只是每次打仗都冲锋陷阵,两年时间连升几级,靠自己深得人心以此服众。

肖战十七岁那年肖大帅被困,他知道后率一小队亲兵突袭搬空了敌军的粮仓甚至放火烧山把敌人困在山上耗了半个月逼他们投降,把肖大帅救下,自此才入了他的眼。父子俩在营中对坐饮酒,一言不发,酒过三巡,肖大帅微醺眯着眼睛说,“你还是更像你母亲——”他笑笑,随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也像我——”

 

回来后,大帅便把他提拔到身边,让自己的副官亲自教导他,带着他出席各大宴会,甚至把自己的兵也放心的交给他——

肖以薰舒了口气。

肖战也算争气,此后他几乎战无不胜,运筹帷幄,排兵布阵决胜千里,带回来的是一场场胜利的消息,成了城中的中心人物。大帅的军师宋先生亲自为他题字,取字为“长恭”。

 

肖以薰温柔端庄,睿智大方。在肖战不在的日子里流连各大场合替弟弟铺路,以她的才学胆识博的众人青睐。虽然不是芳华二八却也备受瞩目,媒人络绎不绝,可她偏偏爱了烟雨六月给她撑伞的白赞礼——

那天,她黛眉红唇,黑色长卷发,一身翠绿旗袍,白色高跟鞋,耳边的珍珠低调高雅——她非他不嫁。

肖战知道后和自己的副官抬着八大箱嫁妆直接去了白府,撑起板凳支起桌子坐在院子里,枪就一把拍在桌上上门提亲。

那时的白家,早已没落,撑着个架子破败不堪。

三盏茶,白家老太太拄着拐杖下了楼,三日后媒人拿着寒酸的聘礼来肖家下聘。

那年,他十九岁,肖以薰二十八。

出嫁那日,十里红妆。他骑着白马穿着军装带着亲兵亲自去送姐姐——姐姐那日的红妆,甚美!

 

转眼,五年过去,他这次再回来,却是姐姐的死讯。

“姐夫,别来无恙——”肖战笑道,“我也不是胡闹,只是他们说,我姐姐——躺在里面——”他凑近白赞礼低声道,“我他妈不信呢——您说呢,姐夫?”

白赞礼低着眸子看不懂情绪,半晌他看向肖战,“是我没照顾好以薰,人走了三天了,就让她好好睡吧——也算给姐夫个面子给你姐姐一个体面,你知道的,阿战,你姐姐爱美——”

“当然是你不好!”肖战低吼道,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流进嘴角,有些苦涩。他心里都知道,闹到这个程度他再不懂那就是个傻的,但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他必须亲眼看看,他凶狠道:“你没有我姐,什么也不是!”

白赞礼镜片后的眼神寒光一闪,嘴角微微下拉,长袍中的手微微收紧——

 

“少帅!”身后棺椁声响起,四人合力推动棺材盖,那种沉闷的声音让人心疼。随着棺开,周围的白家眷属吓得尖叫,仓皇失措地逃窜,难闻的气味也飘出来——久在沙场的人对这个味道并不陌生,肖战身子一僵,冷着脸看了白赞礼一眼,转身向棺材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姐姐!”随后一声嘶吼划破天际惊起檐上飞鸟。

亲兵都纷纷卸枪摘帽,跪了一灵堂。

 

那天,肖家大少冲进白家祠堂开了三枪,什么都没问,砸了白家大堂,把白赞礼打到晕厥,把八十八的白家老太太气到昏了头,最后抱着姐姐的照片,失魂落魄的走在队伍前头,由亲兵抬着棺去的坟茔。

 

头七结束。他醉了三日,哭了三日。

城中的沸沸扬扬才在深秋的萧瑟中逐渐风平浪静。

 

肖以薰下葬的第十日。

肖大少开始去玉井楼听戏。

说起关山城两大名景:肖家美人;玉井楼前。玉井楼作为戏园,各色美人络绎不绝,名扬天下,多得是富贵闲人驱车千里只为听千金一曲儿。

肖大少连去三日,日日散财颇多。专砸给现在玉井楼的名伶头牌松月。明面上没人敢提但私底下都在说他不懂事儿,闹灵堂,打姐夫,不像话,三七未过就来听曲儿,荒唐至极!

他听到后,一笑而过,然后冲着台上的松月连忙叫好!抓起桌上的珠宝首饰就冲台上扔去——说是赏钱。

 

又是满堂彩。

掌声雷动,肖大少嘴角带笑却盯着台上婀娜的美人带了寒意,他轻轻抬手,勾了勾手指,副官靠近,“少帅——”

“明晚我想请松月吃个饭——”他边说边摩挲着手里一个有些褪色的护身符,垂着眸子,看不出情绪。

“是!”

 

 

 

评论(32)

热度(600)

  1. 共4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